午子彥手正癢著拿色子給自己解饞，一聽到腳步聲立刻正襟危坐把筆往手裏一抄，一擡頭正對上解軼的冰塊臉討好一笑，又看到他身後跟著進了一個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皮半聳拉著，感覺隨時隨地都會倒地睡下，午子彥立刻來了精神：“唉你誰啊就闖我屋裏，我上衙門告你私闖民宅啊！”開玩笑，一個解軼他打不過，這麽一個小白臉也敢跟爺爺搶地盤，揍不死你！說著撩起袖子就要迎上去。被解軼拉了下來。

小白臉費力地擡了眼睛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我是他師兄。”

午子彥一哆嗦擡頭就沖解軼發難：“解軼你什麽意思呀你，是個人就給我領進門了，老子都成大善人了。多張嘴多口飯誰來養活啊還不是我上賭場賺的你現在連賭場都不讓我進咱喝西北風啊！”

諦聽靠著門看得津津有味，解軼這條蛇典型的做好事不嚷嚷，怕午子彥在自己這裏討不到好果子吃把人攔下了還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這午子彥也是個神人，記吃不記打，明明都被解軼揍得那麽慘了還沒眼力見地跟他叫板，被解軼眼睛一掃又慫了起來，還不忘自己嘀咕：“本來就是。這我房子收個人都不經我同意什麽事啊。”

“字帖臨摹好了？”

一說到這本來就慫的午子彥氣勢徹底沒了，鵪鶉似的回到席上重新愁眉苦臉。

見此解軼這才轉身出去臨了眼帶威脅地看了諦聽一眼，當著他的臉直接給午子彥加了個護身法罩，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沒有始終繃著一張臉不掩戒備的蛇，諦聽百無聊賴之下湊過去午子彥旁邊看了半天捧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你這是字啊？別逗了，雞爪子畫出來都比你寫的好看。”

午子彥咬牙切齒：“能看就行寫那麽好看做什麽！”

諦聽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除了賭別的你都放不上心是吧？”這句話說出來不見得那麽好聽，裏面的不屑和諷刺太過明顯。諦聽不明白這麽一個人有什麽值得那條蛇這麽上心的，懶散成性賭博成癮，好逸惡勞又欺軟怕硬。

然而午子彥並沒有聽出來，或許他聽出來了又覺得這幾句話對他實在不痛不癢。他把諷刺當成一般疑問興致勃勃地回答：“那是，我跟你說，賭桌上就沒有我猜不中的色子，上次我們城西那死胖子就聽了我話發財了！老子點背，自己壓壓不中，別人按我說的一壓一個準兒。”他越發眉飛色舞，“要不是那姓解的不跟我去玩我們早不用住這破房子了。”看著諦聽支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豪氣頓生道：

“哪天哥哥帶你去玩兩把！”

“好呀。”諦聽人來熟地抓起桌上一個梨子哢嚓哢嚓地咬著清甜的汁水溢滿整個口腔令人滿足得半瞇了眼一手還不閑著把桌上的字帖撈了過來，“你臨的陸時遷的字？”

午子彥一臉掃興地把字帖奪過去塞成一團：“也不知道那貨從哪裏找來的，我要是遇到寫這字的人肯定把他揍一頓。他娘的自己寫就寫了還禍害別人。”

“你揍不成了。”他嘴角帶笑，“一千年多前的人呢，難不成把他從墳墓裏拉出來鞭屍麽？骨頭都成灰了。”

午子彥也沒有過多在意這個突然住進來的聽說是解軼師兄的小白臉，他整日忙著跟解軼鬥智鬥勇堅持不懈地抓緊每一個可以讓他出去玩一把解解饞的機會，諦聽作為旁觀為之咋舌，畢竟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居然能幾次三番地在一個千年老妖怪的眼皮子底子耍花樣也是獨一份的，只是解軼每次面色鐵青地把人逮回來也舍不得下重手，踹他在床上哎喲哎喲地折騰幾天後更是花樣百出地作死，諦聽看得有趣時不時幫上兩把，只是這人要往死裏作死妖怪也擋不住。

午子彥被人下了套子在賭場借下一筆大數，人證物證俱全，欠條上賭了兩條胳膊兩條腿，衙門也無從幹涉。午子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求爺爺告奶奶央得一個小廝幫忙跑腿回來告了解軼一聲，解軼陰沈著一張臉怒極反笑，對著那個嚇得渾身顫抖的小廝咬牙切齒地哼了一句：“告訴我作甚？那麽想缺胳膊少腿就成全他好了，沒了手腳看他還怎麽賭！”

諦聽正睡得五迷三道，聞言費力地擡起眼皮施舍了解軼一眼，一聲嗤笑。心下一陣計算，一盞茶的功夫還沒到，老妖怪一個拂袖身形已然消失。過了不久就看到解軼抓小雞似的把人提了進來。午子彥難得沒有色厲內茬地嚷嚷，白著一張臉看樣子嚇得不輕。

至於他是怎麽得救的諦聽沒有問，倒是後來午子彥憋不住自己抖了個詳細，說是解軼認識城裏的大官，帶著一群衙差硬是幹涉了下來，看解軼樣子和那大官關系還挺好，各種稱兄道弟的。諦聽一陣咋舌，這世道，連妖怪都知道要講人情講關系了。

經了這事午子彥倒是安分了，諦聽沒好戲可看只能自己打發消磨時間，他也不知道從哪裏要來兩棵梨樹苗，噗哧噗哧地拿著把鋤頭往院子裏挖坑，要是老老實實挖也就算了，這個坑挖完發現地勢不好，那個坑挖完又曬不到太陽，一陣子折騰下來整個院子坑坑窪窪慘不忍睹。午子彥在屋裏握著筆呢正打算發作被旁邊人一個眼神掃過來委委屈屈地把剛離席子一點的屁股坐實了，一雙眼睛瞅著解軼滿是控訴，解軼被那樣一雙眼睛盯著，一時失了神，回過頭來往屋外走去，對著正賣力挖坑的神獸一腳蹶過去，當下把諦聽踢得就地滾了幾圈。

諦聽一個穩住兇神惡煞地回頭，始作俑者毫無愧意：“天冷了，梨樹種不活，狗肉煲倒是可以煮煮。”

一句話噎得諦聽偃旗息鼓。若是打起來兩者不定誰贏誰輸，只是諦聽懶慣了一身的惰骨能不勞神勞力地打架就不打，致使堂堂神獸被踹了一腳也只能故作風度地打落牙齒和血吞。看諦聽老實下來，解軼也不言語，一揮手兩棵梨苗穩穩當當紮在土裏。後望了諦聽一眼，明明白白地寫滿了諷刺，這才轉身回屋。諦聽一腔抑郁無處發洩只能自己嘀咕，真當老子不知道可以用法力麽？自己動手才得趣好麽？怪不得連午子彥都看不上你。這樣說著手裏卻還不住地摸著梨苗，樂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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